第52章 第 5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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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第 52 章
小阮眠這頭, 因為忌憚巫樂會將已經發現“新神子”降臨的消息傳開，特別讓散落在各城池的孤兒團們關註南陽皇室的動向，進而得知了梅若成給南陽皇室送禮，結果被連貨帶人一起扣下的事實。
梅若成投誠的態度雖好, 但說白了背景不夠硬, 又趕在南陽皇室借著打壓魔域的東風聲勢急轉直上的關頭。如今的南陽皇室寧願少賺一點錢, 也要把輿論炒熱了，才能勉強憑借著民心在幾大本土世家的強壓下，維持住弱勢皇室的統治地位。
但南陽皇室是乘風扶搖直上了，梅若成可就被獻祭, 遭了殃。
阮眠絕不打算給梅若成喘息的機會，準備趁他病, 要他命。借著索要航道分成的由頭，再給他落井下石一波, 榨幹其水分。
……
不僅如此，阮眠還聽說梅若成的手下們被午門問斬時，其餘四位國師均受邀來到了南陽，陣仗十分浩大。
阮眠心想, 這群大佬恐怕是為了新神子而來。
如今的天下五分, 每個國家都有一位神子, 擔任國師之職，職權天授, 自帶神光。
若平白多出一脈神子, 天下勢力恐怕要有不小的變動。
更何況按照巫樂的說法，新神子已經流落到了魔域, 這讓舊派神子們如何坐得住，自然要來走一遭, 問個清楚。
國師大佬們這一動，可嚇壞了與南陽皇族為敵的世家們，紛紛看著動向，萎靡下來，南陽境內反倒迎來了一波空前的平和，連內戰都停了。
……
阮眠對那些傳承了近兩百的神子國師們不可謂不忌憚，害怕他們有什麽特殊的手段，能夠借此找到她。
譬如魔域西城的那位卦師，就可以預言得到她的存在，乃至精準地點出她人就在業城。
這等子巫術預言之力，人力可難防。
好在阮眠一日前突然收到了一大筆的功德入賬。只是沒有任務詳情，系統給出的結算單也相當含糊。
【覆合事件：封禁深淵海。】
【進度：百分之百。】
【獎勵：十萬功德。】
這如同瞌睡送枕頭一般的十萬功德的獎勵，把阮眠直接喜得當場從靜室內蹦起來，打了一套軍體拳。
之後便是驚詫，系統給功德向來給得摳摳索索，封閉航道這件事雖然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，但是主線任務未清，它怎麽舍得這麽大手筆？
它不是一直防著她，生怕她飄了嗎？
而且那個覆合事件是怎麽回事？主線+支線合並統計的意思嗎？
十一聽到她腦中的吐槽，默默解釋過一句：“沒錯，封閉深淵海姑且算是主線任務中的一環。航道被封閉，就算天啟兩百年到來，沒有人航道和船只，那些閉關的罪仙們想要離開魔域，只身跨越海域也有極大的風險。其次，航道關閉影響深遠，三萬屍骸上岸入土為安，南陽境內內鬥停止，諸多大事件夾雜起來，合計功德為十萬。”這還是十一稍稍克扣過的數字。
它實在害怕這個道德感不強的宿主，一旦有了海量功德，有了可以金蟬脫殼的保命本事，會將魔域這個爛攤子丟下不管了。
阮眠則很疑惑，三萬屍骸上岸跟她有什麽關系，又不是她派人去幹的？
但她也沒蠢到不要白得的功德，保持著一臉意味深長，沈默地受了這十萬功德。
……
於是阮眠用一千功德問系統買了一個隱藏自身的法寶：【藏天鏡】，佩戴在身上。
【藏天鏡】可以抵抗世間一切預言和探索之力，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指甲蓋大點的銅鏡，掛在脖子上並不顯眼，反倒頗具幾分原始的美感。就是時不時地反光，有那麽點晃人眼睛。阮眠向來會將它塞在衣服裏頭，並不外露。
做了針對巫力的防護，再果斷給小阮眠添加了幾個保命和逃命的法寶，買了《功德》十章分卷。加上之前積攢下來的功德餘額，阮眠身上還有十萬零一千左右的功德值。
十萬功德值可以換一條命，留作底牌。
一千左右的功德，則留給【封神】技能消耗，也不能再用。
即便她發了一波橫財，算到最後也只能摳摳索索。
不過還好，等梅若成和武辛一倒，或許她又能多發一筆財了，日子總是有奔頭的。
……
從梅若成的東城討債回來，阮眠的面上不顯，小鮫倒是喜氣洋洋，情緒很是上臉。
駱年和駱華迎到了阿離宮城門口，迫不及待想要看熱鬧，直問情況如何。
阮眠和皎厭離下了馬車，同兩兄弟一道悠然地步行往回走，隨手甩給他們一個乾坤囊，語氣裏也經不住有點得意：“我的分成利得一分不少，梅若成都結算給我了。”
皎厭離嘴上不說，其實心裏還是記恨著當初宴會上梅若成對他的羞辱的，吭哧吭哧補充道：“我打聽過了，梅若成和武辛為了結算這些靈石給我們，自己寶庫都要搬空了~嘿，他可要不好過了~”
梅若成的東城本還算一個富裕的城池，但梅若成的嬪妃子嗣無數，還個個揮霍無度。
再加上魔域的靈石本就是高消耗品，他手中存著的靈石並不多，全靠航道一直源源不斷地輸血，方維持了他們的高花銷，一手進，一手出。
如今航道一停，很快便捉襟見肘，難以為續了。
駱年心下雖然疑惑皎厭離是怎麽打聽到梅若成寶庫被搬空的，但也沒有多問，喜滋滋地數了數乾坤囊中的靈石：“可梅若成和武辛怎麽這麽好說話，還真的照數給了？他們沒提條件嗎？”
阮眠漫不經心地：“自然提了，他讓我幫忙，借助風氏的力量恢覆航道，我答應了。”
梅若成若還想著力挽狂瀾，對唯一一個在南陽皇室面前切實說得上話的魔主風荷還有指望，自然不敢克扣原先允諾給她的靈石。
駱年臉色微變：“你答應了？”
駱華更是急急道：“為什麽啊？咱們好不容易才換來今日的局面。就算以正常傾銷貨物的由頭，再次梳通航道，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，依托魔域人的劣根，是不可能僅滿足於此，必然還得害人的啊！”
“別急嘛。”阮眠擡了擡手，擋住駱華亂噴的唾沫，“我答應去找風氏求情，也是為了摘幹凈自己，做出一個符合魔主身份的表象來，不然別說梅若成和武辛會對我有所懷疑，認為我故意坑他們，其他的城主和閉關的罪仙也會來找我的麻煩，指責我袖手旁觀。”
“而且風氏所在乾國且遠著呢，就算是讓沙姜明禦行舟去一趟，也得三五日的光景。依我的了解，憑借風氏那萬事求利、毫無道德的行事風格，多半真的願意派人出來說合。或者幹脆點，自己接手和魔域的正經生意渠道，但那也需要大量的時間。”
自從南陽皇室提議封禁深淵海，又聚集五大國師共同商討之後，深淵海的防護就由五大國共同承擔，輪流值守。風氏作為乾國最大的世家之一，也應了自家皇族的號召，派遣了一部分人來到了深淵海鎮守。
都是風氏內部的自家人，監守自盜，走走少量貨物完全是擡擡手的事，神不知鬼不覺。
即便事情真的暴露出來，只要沒有販人而是正常走貨，問題就不算嚴重，他們也能壓得下去。
更何況魔域的徽絲還是緊俏的高奢商品，價值不菲，利潤豐厚，還有風氏自己人——魔主風荷作保。
風氏很難拒絕這個要求。
也正是因此，梅若成才對阮眠如此客氣，砸鍋賣鐵都把給她的那份分紅給湊了出來，求她幫忙牽牽線，畢竟風氏可不會認他的臉。
……
阮眠掐指一算：“這上下疏通的時間，交接工作安排明白，怎麽也得一兩個月吧？”
駱年大概明白了過來，魔主這是想要把梅若成和武辛兩個城主活活拖死。
他們被搜幹了荷包，若安撫不住魔域的群狼……
魔域裏面可沒一個善茬，梅若成和武辛只怕會被催債的人分而食之。
駱年只是擔憂：“只是一兩個月，能拖死他們嗎？我看兩城城主之前還頗有一些底子。”
“我自然不敢小看他們的底蘊。”阮眠點點頭，“所以我打算先給他們一點希望。短暫通過風氏的關系，打通航道，甚至讓他們成功交易一單。讓他們為了添補這些日子的虧空，砸進去更多的靈石進貨後，再讓這筆交易失利。譬如讓南陽皇室的守衛者不小心發現了這艘交易的貨船，再一次給他們連人帶貨地扣去，爭取一次性讓他們賠得連底褲都不剩……接二連三的打擊過後，你覺得其他人還會忍而不發，繼續跟著梅若成和武辛賠錢嗎？”
阮眠笑笑：“我答應他們的事做到了，但他們有沒有命享受航道的好處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駱華嘶地倒抽一口冷氣。
莫名代入了一下梅若成，很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：“……好狠啊你。”
皎厭離看他一眼，果斷維護阮眠道：“這他應得的，叫他害人！”
向來穩重的駱年想明白魔主整個“坑人”還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的流程，忍不住激動地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：“沒錯！就這麽坑死他們最好！叫他們害人！”
誰能想到，他們一年之前還是武辛的階下囚，是供給他食用的“血芙蓉”。
如今卻能立場互換，親眼見著他步入絕境，對他實施覆仇了！
駱華自從業城回來，不知為何莫名有些怕皎厭離，被他輕輕瞪了一眼，便趕忙勾住小鮫師兄的肩膀訕笑起來。
話鋒一轉，開始對著阮眠彩虹屁起來：“嘿嘿嘿，還是魔主老謀深算！”
駱年附和：“是是是，詭計多端！”
阮眠：“……？”
不會誇人可以不說話？
小鮫挨過來，朝她乖乖一笑：“所以我們都聽你的~”
阮眠瞬間舒坦了，摸摸皎厭離的臉頰。
還是自家養的小鮫最可人，又護短，說話又好聽。
……
和自家人通了氣，講述好後續的操作，阮眠回屋之前還同他們著重強調了一下安全問題。
“雖然咱們沒有直接和兩城主對上，甚至還是唯一‘幫襯’過他們的人，被報覆的幾率小。但梅若成和武辛畢竟不是什麽好人，落入絕境之後，也許會遷怒到咱們，所以等再過些日子，尤其是梅若成的商船被扣下的時候，你們就盡量不要外出了，都去密室裏頭閉關。”
魔主的地下密室中有陣法，即便他們是渡劫期也沒法攻破。
駱華和駱年說明白，嚴肅保證道：“這段時間，我們會低調行事，好好修行，提升實力的。”
皎厭離則轉頭問：“那你呢？”
阮眠：“咱們都躲著的話太明顯了。放心，我會早做安排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皎厭離頓了一下，便垂下眸沒有再就此說什麽了，繞過了這個話題，繼續和阮眠和兩兄弟說起阿離宮的瑣事。
阮眠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，心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十一冷不丁開口：“你是覺得，小鮫的情商進化得太飛速，太過於進退有度了是吧？他開始長心眼了？”
阮眠沒吭聲。
……
最開始的小鮫是一張白紙，極容易嚇唬，也極易哄好，既沒有什麽防備之心，還善良單純。甚至連情緒都不太能遮掩，一條晃動的大尾巴可以直接地將他所有的情緒暴露在外。
從業城回來之後，他那歡騰到溢出，直白的喜悅之情更是麻痹了阮眠的認知。
阮眠還以為是小別勝新婚，讓小鮫對她的親近感更近了一步，終於不再同從前一般畏手畏腳，顧慮良多。
但——
若一個人的行為，完全迎合著自己的情緒，挑不出一點意見相左的時刻來，所有的舉措都在她能接受的範圍之內，這是正常的嗎？
她不介意小鮫日常中一點撒嬌黏人的時候，皎厭離便甜滋滋地跟她撒歡。
她決定了，需要駱年駱華以及小鮫跟她分開，統統去密室閉關的時候，他問了一句，即便擔心，也沒有繼續糾纏。
她想著小阮眠的身份特殊，任誰知道了都是弊大於利，便想且緩緩，等過個幾年，大家的等級都提上來了，沒有什麽生存風險地時候再說給他聽。小鮫就真的一句話也沒提過這個。
阮眠之前甚至想著，他或許真的以為自己只是一時醉酒，認錯了人，才沒有跑到她面前來核實。
如今卻再次有些拿不準了。
種種細節，單一提溜出來好像沒什麽。
整體串聯起來，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。
小鮫乖是乖，但最近未免貼心地過頭了些。
……
阮眠沈默半晌後，忍不住替小鮫道：“情商進化也不是什麽壞事吧？只要他心地善良不就好了嘛。”
而且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從一個實心眼，變成心裏全是眼，他這段日子又沒受什麽挫折。
阮眠從頭到尾可是恨不得把他當做心肝寶貝一樣護著的，這種人，怎麽可能平白開始長心眼呢？
十一也覺得有道理，再次開口：“或許是《不染》功法，讓他對人情緒的感知能力更強了，那畢竟是天階功法，能直接審視人的靈魂。”
阮眠明顯更能接受這種說法：“也是。若他心思不夠澄澈，也習練不了《不染》法決。”
她也實在想象不到，一個能輕易被她“掌控”情緒的單純小鮫，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，不動聲色地，轉化成能“反拿捏”住她情緒的存在。
即便他有過成功偽裝自己焦慮情緒的前科，阮眠也從內心抵觸這種猜想，不願意將他想得太覆雜。
這也不符合憨憨鮫人種族的一般性格特征啊。
……
就在魔域籠罩上一層風雨欲來陰影，各方城池都開始因為斷了靈石供給而蠢蠢欲動的時候，唯有阿離宮安靜平穩，一切運轉如常。
首先爆發暴動的是西城。
西城的許桑城主乃是保守派，因為早期不看好魔主開辟航道，之後即便得了一些分紅封口費，但是因為他本身不願參與其中，分成最少，是四大城主中家底最薄弱的一個。
航道關閉，斷靈石之後，西城便是第一個“無靈石”可用的城主，也是第一個去找梅若成和武辛麻煩的。
聽說鬧出不小的動靜來了。
“由儉入奢易，由奢入儉難啊~”
阿離宮的小花廳內，阮眠給“不速之客”支仟縷遞了一盞花茶，笑吟吟：“許城主之前不想要，現在想要都要不到了。喏，新鮮的茶葉喝得差不多了，如今又斷了進項，這是我自己找人制的花茶，嘗嘗，也還挺香。”
支仟縷臉色原本有些沈，聽到這一句，莫名地好了點，甚至有點幸災樂禍：“日子這麽拮據，窮得要喝花茶？”
阮眠不覺得喝花茶有什麽不好，但為了維持人設，還是裝出一副受了屈辱，但強撐著體面的傲然道：“總比沒得喝的強。”
支仟縷懶得和她兜圈子，單刀直入：“為什麽把人撤回來？神子還沒找到。”
阮眠頭也不擡：“你也聽到了，三萬屍骸襲城，南陽皇室的國師都去了，要封閉深淵海，整個海岸線戒嚴。當初管理航道的那群人，但凡被南陽皇室發現的，都拉出去斬了。我把人留在那，不是送死的嗎？”
支仟縷不悅地冷下眸，不覺得死兩個人有什麽大不了。
阮眠頂著渡劫期巨大的氣場壓力，再次補充：“皎厭離如今是我的心頭肉，我暫時可舍不得他死。”
支仟縷終於有了反應，齜牙露出個被惡心到的表情。
緩了好久才將讓自己手臂上豎起的雞皮疙瘩消減下去：“……所以你不準備找了？”
阮眠還是那個政策，能拖則拖，待得魔域徹底亂起來了，很多問題便迎刃而解了：“你總得等咱們過了這個風口吧？梅若成和武辛已經過來求過我，我也答應了再次出手幫他們開航道，給風氏遞了消息出去。魔域的人在外面如同過街老鼠，人人喊打喊殺的，暫時不能用，風氏的還能使喚使喚。但他們現在看我被困在魔域中，肯聽我使喚的人少，忠心耿耿的更是幾乎沒有。我不敢過早地將新神子的事告訴他們，不然他們反過來對新神子不利，咱們就都別想減刑了……”
這倒也是事實，支仟縷低頭喝了一口茶水。
風荷的身份再尊貴，離開風氏核心也太久了，之前手下的人，難保不被競爭對手收攏了過去。以風荷的性格，不到萬不得已，自不打算啟用他們。沒看風氏送來魔域的那個高階藥師，風荷始終都不太搭理他麽。
阮眠看到支仟縷的神色漸緩，見忽悠有效，便繼而道：“別急，即便出現最差的情況，咱們真的被困在魔域中無法作為，我七八年之後也能刑滿釋放了。待我離開魔域，自然會全力尋找神子，新神子可是有減刑罰之能，若是能控制在手中，好處自不必說。”
她說著，笑了兩聲，“這麽大個寶貝疙瘩，我怎麽可能放任她不管~”
支仟縷盯著她良久未語，手指輕扣桌面，似在思索什麽。
末了，淡淡道：“我聽說，南陽的國師在業城發現了神子。據他所言，新神子是鮫人族的。”
阮眠飲茶的手一僵：“哦？真的麽？”
這消息怎麽傳來的？
魔域的人死的死，傷的傷，連掌握航道的梅若成和武辛都因為沒了眼線，對天元大陸的事全瞎全盲了。
……
支仟縷尚未回答，屋外忽而傳來腳步聲，輕巧而歡騰，由遠及近。
阮眠幾乎是瞬間辨認出了來者。
皎厭離端著糕點挑簾走了進來。
先是看了一眼支仟縷，似乎很是詫異他怎麽會出現在了這，但平淡地微微頷首算是招呼，便朝著阮眠過來了，柔聲：“我來給你送糕點~”
他的神情有著恰到好處的懵懂和拘謹，好似全然沒認出來面前這位就是屠殺他族人的罪魁之一。
阮眠有一瞬間的緊繃：“放下吧。我正在和支仟縷城主談事，你先下去。”
皎厭離乖巧地應是，眼神都沒有亂瞟一下，放下糕點就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
支仟縷開口喚住了他。
支仟縷放下了茶盞，眼神輕慢，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眼皎厭離。
離得近了看，鮫人的美貌更具沖擊性。尤其皎厭離是來找魔主的，還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番。便是支仟縷這樣從來欣賞不了男色的，也不得不承認，這鮫人生得確實漂亮，甚至能讓人忽略了他的性別。
支仟縷咧了一下嘴，意味深長：“鮫人？”
阮眠沈聲：“不是他。”
“哦？”
“你別忘了，那位卦師占蔔出新神子在業城的時候，皎厭離還在魔域待著呢。”
支仟縷頓了一下，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。
皎厭離有些“錯愕慌張”地站在原地，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，就看到那兀自癲狂笑起來的人，伸手點了點他：“你說的沒錯。但有他這樣罕見美貌的，必然是鮫人族中的皇族吧？”
支仟縷可是屠殺了一整族鮫人的人，對鮫人還算了解。鮫人的血統越純正，容貌就越美。
就連當年死在他手中的，深淵海一支的鮫人皇，也沒有皎厭離生得好，他的身份毋庸置疑。
阮眠隱隱意識到他要說什麽，雖然不滿於他完全不避著小鮫，但這時候想要將皎厭離支出去已經太遲了：“所以呢？”
支仟縷笑著：“業城當時除了他，確實還出現過其他鮫人。你說得對，按照卦師的預言來說，他的確不會是新神子，但是……”
“有這麽一個鮫人皇族在，你想要收編那新神子應該很容易，用不了等七八年那麽久吧？”支仟縷撐著下巴，“他去不了天元大陸，還不能入海去找鮫人族群嗎？由他出馬，應該比你的面子好使吧？”
阮眠一下沈默了。
在心裏狂罵支仟縷無恥，這變態簡直毫無同理心可言！
他既然都一眼認出了皎厭離的身份，居然還想要使喚他去坑騙自己的族人，還說得如此直接，楞是完全沒把人當人看的。
支仟縷又看了一眼皎厭離，納悶：“怎麽，你還沒有給他打上死契嗎？”
死契，即是大世家專門用來控制奴隸的手段。死契成，則奴隸永不能背叛主人，沙姜明就是這樣的存在，風荷魔主才一直將他帶到了魔域。
支仟縷毫不顧忌，當著皎厭離的面勸阮眠：“還是給他加個死契吧，你不是看上他的臉了，想把他養成小情人嗎？東西得實實在在拿捏在手裏心裏才踏實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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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阮眠這頭, 因為忌憚巫樂會將已經發現“新神子”降臨的消息傳開，特別讓散落在各城池的孤兒團們關註南陽皇室的動向，進而得知了梅若成給南陽皇室送禮，結果被連貨帶人一起扣下的事實。
梅若成投誠的態度雖好, 但說白了背景不夠硬, 又趕在南陽皇室借著打壓魔域的東風聲勢急轉直上的關頭。如今的南陽皇室寧願少賺一點錢, 也要把輿論炒熱了，才能勉強憑借著民心在幾大本土世家的強壓下，維持住弱勢皇室的統治地位。
但南陽皇室是乘風扶搖直上了，梅若成可就被獻祭, 遭了殃。
阮眠絕不打算給梅若成喘息的機會，準備趁他病, 要他命。借著索要航道分成的由頭，再給他落井下石一波, 榨幹其水分。
……
不僅如此，阮眠還聽說梅若成的手下們被午門問斬時，其餘四位國師均受邀來到了南陽，陣仗十分浩大。
阮眠心想, 這群大佬恐怕是為了新神子而來。
如今的天下五分, 每個國家都有一位神子, 擔任國師之職，職權天授, 自帶神光。
若平白多出一脈神子, 天下勢力恐怕要有不小的變動。
更何況按照巫樂的說法，新神子已經流落到了魔域, 這讓舊派神子們如何坐得住，自然要來走一遭, 問個清楚。
國師大佬們這一動，可嚇壞了與南陽皇族為敵的世家們，紛紛看著動向，萎靡下來，南陽境內反倒迎來了一波空前的平和，連內戰都停了。
……
阮眠對那些傳承了近兩百的神子國師們不可謂不忌憚，害怕他們有什麽特殊的手段，能夠借此找到她。
譬如魔域西城的那位卦師，就可以預言得到她的存在，乃至精準地點出她人就在業城。
這等子巫術預言之力，人力可難防。
好在阮眠一日前突然收到了一大筆的功德入賬。只是沒有任務詳情，系統給出的結算單也相當含糊。
【覆合事件：封禁深淵海。】
【進度：百分之百。】
【獎勵：十萬功德。】
這如同瞌睡送枕頭一般的十萬功德的獎勵，把阮眠直接喜得當場從靜室內蹦起來，打了一套軍體拳。
之後便是驚詫，系統給功德向來給得摳摳索索，封閉航道這件事雖然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，但是主線任務未清，它怎麽舍得這麽大手筆？
它不是一直防著她，生怕她飄了嗎？
而且那個覆合事件是怎麽回事？主線+支線合並統計的意思嗎？
十一聽到她腦中的吐槽，默默解釋過一句：“沒錯，封閉深淵海姑且算是主線任務中的一環。航道被封閉，就算天啟兩百年到來，沒有人航道和船只，那些閉關的罪仙們想要離開魔域，只身跨越海域也有極大的風險。其次，航道關閉影響深遠，三萬屍骸上岸入土為安，南陽境內內鬥停止，諸多大事件夾雜起來，合計功德為十萬。”這還是十一稍稍克扣過的數字。
它實在害怕這個道德感不強的宿主，一旦有了海量功德，有了可以金蟬脫殼的保命本事，會將魔域這個爛攤子丟下不管了。
阮眠則很疑惑，三萬屍骸上岸跟她有什麽關系，又不是她派人去幹的？
但她也沒蠢到不要白得的功德，保持著一臉意味深長，沈默地受了這十萬功德。
……
於是阮眠用一千功德問系統買了一個隱藏自身的法寶：【藏天鏡】，佩戴在身上。
【藏天鏡】可以抵抗世間一切預言和探索之力，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指甲蓋大點的銅鏡，掛在脖子上並不顯眼，反倒頗具幾分原始的美感。就是時不時地反光，有那麽點晃人眼睛。阮眠向來會將它塞在衣服裏頭，並不外露。
做了針對巫力的防護，再果斷給小阮眠添加了幾個保命和逃命的法寶，買了《功德》十章分卷。加上之前積攢下來的功德餘額，阮眠身上還有十萬零一千左右的功德值。
十萬功德值可以換一條命，留作底牌。
一千左右的功德，則留給【封神】技能消耗，也不能再用。
即便她發了一波橫財，算到最後也只能摳摳索索。
不過還好，等梅若成和武辛一倒，或許她又能多發一筆財了，日子總是有奔頭的。
……
從梅若成的東城討債回來，阮眠的面上不顯，小鮫倒是喜氣洋洋，情緒很是上臉。
駱年和駱華迎到了阿離宮城門口，迫不及待想要看熱鬧，直問情況如何。
阮眠和皎厭離下了馬車，同兩兄弟一道悠然地步行往回走，隨手甩給他們一個乾坤囊，語氣裏也經不住有點得意：“我的分成利得一分不少，梅若成都結算給我了。”
皎厭離嘴上不說，其實心裏還是記恨著當初宴會上梅若成對他的羞辱的，吭哧吭哧補充道：“我打聽過了，梅若成和武辛為了結算這些靈石給我們，自己寶庫都要搬空了~嘿，他可要不好過了~”
梅若成的東城本還算一個富裕的城池，但梅若成的嬪妃子嗣無數，還個個揮霍無度。
再加上魔域的靈石本就是高消耗品，他手中存著的靈石並不多，全靠航道一直源源不斷地輸血，方維持了他們的高花銷，一手進，一手出。
如今航道一停，很快便捉襟見肘，難以為續了。
駱年心下雖然疑惑皎厭離是怎麽打聽到梅若成寶庫被搬空的，但也沒有多問，喜滋滋地數了數乾坤囊中的靈石：“可梅若成和武辛怎麽這麽好說話，還真的照數給了？他們沒提條件嗎？”
阮眠漫不經心地：“自然提了，他讓我幫忙，借助風氏的力量恢覆航道，我答應了。”
梅若成若還想著力挽狂瀾，對唯一一個在南陽皇室面前切實說得上話的魔主風荷還有指望，自然不敢克扣原先允諾給她的靈石。
駱年臉色微變：“你答應了？”
駱華更是急急道：“為什麽啊？咱們好不容易才換來今日的局面。就算以正常傾銷貨物的由頭，再次梳通航道，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，依托魔域人的劣根，是不可能僅滿足於此，必然還得害人的啊！”
“別急嘛。”阮眠擡了擡手，擋住駱華亂噴的唾沫，“我答應去找風氏求情，也是為了摘幹凈自己，做出一個符合魔主身份的表象來，不然別說梅若成和武辛會對我有所懷疑，認為我故意坑他們，其他的城主和閉關的罪仙也會來找我的麻煩，指責我袖手旁觀。”
“而且風氏所在乾國且遠著呢，就算是讓沙姜明禦行舟去一趟，也得三五日的光景。依我的了解，憑借風氏那萬事求利、毫無道德的行事風格，多半真的願意派人出來說合。或者幹脆點，自己接手和魔域的正經生意渠道，但那也需要大量的時間。”
自從南陽皇室提議封禁深淵海，又聚集五大國師共同商討之後，深淵海的防護就由五大國共同承擔，輪流值守。風氏作為乾國最大的世家之一，也應了自家皇族的號召，派遣了一部分人來到了深淵海鎮守。
都是風氏內部的自家人，監守自盜，走走少量貨物完全是擡擡手的事，神不知鬼不覺。
即便事情真的暴露出來，只要沒有販人而是正常走貨，問題就不算嚴重，他們也能壓得下去。
更何況魔域的徽絲還是緊俏的高奢商品，價值不菲，利潤豐厚，還有風氏自己人——魔主風荷作保。
風氏很難拒絕這個要求。
也正是因此，梅若成才對阮眠如此客氣，砸鍋賣鐵都把給她的那份分紅給湊了出來，求她幫忙牽牽線，畢竟風氏可不會認他的臉。
……
阮眠掐指一算：“這上下疏通的時間，交接工作安排明白，怎麽也得一兩個月吧？”
駱年大概明白了過來，魔主這是想要把梅若成和武辛兩個城主活活拖死。
他們被搜幹了荷包，若安撫不住魔域的群狼……
魔域裏面可沒一個善茬，梅若成和武辛只怕會被催債的人分而食之。
駱年只是擔憂：“只是一兩個月，能拖死他們嗎？我看兩城城主之前還頗有一些底子。”
“我自然不敢小看他們的底蘊。”阮眠點點頭，“所以我打算先給他們一點希望。短暫通過風氏的關系，打通航道，甚至讓他們成功交易一單。讓他們為了添補這些日子的虧空，砸進去更多的靈石進貨後，再讓這筆交易失利。譬如讓南陽皇室的守衛者不小心發現了這艘交易的貨船，再一次給他們連人帶貨地扣去，爭取一次性讓他們賠得連底褲都不剩……接二連三的打擊過後，你覺得其他人還會忍而不發，繼續跟著梅若成和武辛賠錢嗎？”
阮眠笑笑：“我答應他們的事做到了，但他們有沒有命享受航道的好處，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駱華嘶地倒抽一口冷氣。
莫名代入了一下梅若成，很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：“……好狠啊你。”
皎厭離看他一眼，果斷維護阮眠道：“這他應得的，叫他害人！”
向來穩重的駱年想明白魔主整個“坑人”還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的流程，忍不住激動地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：“沒錯！就這麽坑死他們最好！叫他們害人！”
誰能想到，他們一年之前還是武辛的階下囚，是供給他食用的“血芙蓉”。
如今卻能立場互換，親眼見著他步入絕境，對他實施覆仇了！
駱華自從業城回來，不知為何莫名有些怕皎厭離，被他輕輕瞪了一眼，便趕忙勾住小鮫師兄的肩膀訕笑起來。
話鋒一轉，開始對著阮眠彩虹屁起來：“嘿嘿嘿，還是魔主老謀深算！”
駱年附和：“是是是，詭計多端！”
阮眠：“……？”
不會誇人可以不說話？
小鮫挨過來，朝她乖乖一笑：“所以我們都聽你的~”
阮眠瞬間舒坦了，摸摸皎厭離的臉頰。
還是自家養的小鮫最可人，又護短，說話又好聽。
……
和自家人通了氣，講述好後續的操作，阮眠回屋之前還同他們著重強調了一下安全問題。
“雖然咱們沒有直接和兩城主對上，甚至還是唯一‘幫襯’過他們的人，被報覆的幾率小。但梅若成和武辛畢竟不是什麽好人，落入絕境之後，也許會遷怒到咱們，所以等再過些日子，尤其是梅若成的商船被扣下的時候，你們就盡量不要外出了，都去密室裏頭閉關。”
魔主的地下密室中有陣法，即便他們是渡劫期也沒法攻破。
駱華和駱年說明白，嚴肅保證道：“這段時間，我們會低調行事，好好修行，提升實力的。”
皎厭離則轉頭問：“那你呢？”
阮眠：“咱們都躲著的話太明顯了。放心，我會早做安排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皎厭離頓了一下，便垂下眸沒有再就此說什麽了，繞過了這個話題，繼續和阮眠和兩兄弟說起阿離宮的瑣事。
阮眠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，心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十一冷不丁開口：“你是覺得，小鮫的情商進化得太飛速，太過於進退有度了是吧？他開始長心眼了？”
阮眠沒吭聲。
……
最開始的小鮫是一張白紙，極容易嚇唬，也極易哄好，既沒有什麽防備之心，還善良單純。甚至連情緒都不太能遮掩，一條晃動的大尾巴可以直接地將他所有的情緒暴露在外。
從業城回來之後，他那歡騰到溢出，直白的喜悅之情更是麻痹了阮眠的認知。
阮眠還以為是小別勝新婚，讓小鮫對她的親近感更近了一步，終於不再同從前一般畏手畏腳，顧慮良多。
但——
若一個人的行為，完全迎合著自己的情緒，挑不出一點意見相左的時刻來，所有的舉措都在她能接受的範圍之內，這是正常的嗎？
她不介意小鮫日常中一點撒嬌黏人的時候，皎厭離便甜滋滋地跟她撒歡。
她決定了，需要駱年駱華以及小鮫跟她分開，統統去密室閉關的時候，他問了一句，即便擔心，也沒有繼續糾纏。
她想著小阮眠的身份特殊，任誰知道了都是弊大於利，便想且緩緩，等過個幾年，大家的等級都提上來了，沒有什麽生存風險地時候再說給他聽。小鮫就真的一句話也沒提過這個。
阮眠之前甚至想著，他或許真的以為自己只是一時醉酒，認錯了人，才沒有跑到她面前來核實。
如今卻再次有些拿不準了。
種種細節，單一提溜出來好像沒什麽。
整體串聯起來，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。
小鮫乖是乖，但最近未免貼心地過頭了些。
……
阮眠沈默半晌後，忍不住替小鮫道：“情商進化也不是什麽壞事吧？只要他心地善良不就好了嘛。”
而且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從一個實心眼，變成心裏全是眼，他這段日子又沒受什麽挫折。
阮眠從頭到尾可是恨不得把他當做心肝寶貝一樣護著的，這種人，怎麽可能平白開始長心眼呢？
十一也覺得有道理，再次開口：“或許是《不染》功法，讓他對人情緒的感知能力更強了，那畢竟是天階功法，能直接審視人的靈魂。”
阮眠明顯更能接受這種說法：“也是。若他心思不夠澄澈，也習練不了《不染》法決。”
她也實在想象不到，一個能輕易被她“掌控”情緒的單純小鮫，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，不動聲色地，轉化成能“反拿捏”住她情緒的存在。
即便他有過成功偽裝自己焦慮情緒的前科，阮眠也從內心抵觸這種猜想，不願意將他想得太覆雜。
這也不符合憨憨鮫人種族的一般性格特征啊。
……
就在魔域籠罩上一層風雨欲來陰影，各方城池都開始因為斷了靈石供給而蠢蠢欲動的時候，唯有阿離宮安靜平穩，一切運轉如常。
首先爆發暴動的是西城。
西城的許桑城主乃是保守派，因為早期不看好魔主開辟航道，之後即便得了一些分紅封口費，但是因為他本身不願參與其中，分成最少，是四大城主中家底最薄弱的一個。
航道關閉，斷靈石之後，西城便是第一個“無靈石”可用的城主，也是第一個去找梅若成和武辛麻煩的。
聽說鬧出不小的動靜來了。
“由儉入奢易，由奢入儉難啊~”
阿離宮的小花廳內，阮眠給“不速之客”支仟縷遞了一盞花茶，笑吟吟：“許城主之前不想要，現在想要都要不到了。喏，新鮮的茶葉喝得差不多了，如今又斷了進項，這是我自己找人制的花茶，嘗嘗，也還挺香。”
支仟縷臉色原本有些沈，聽到這一句，莫名地好了點，甚至有點幸災樂禍：“日子這麽拮據，窮得要喝花茶？”
阮眠不覺得喝花茶有什麽不好，但為了維持人設，還是裝出一副受了屈辱，但強撐著體面的傲然道：“總比沒得喝的強。”
支仟縷懶得和她兜圈子，單刀直入：“為什麽把人撤回來？神子還沒找到。”
阮眠頭也不擡：“你也聽到了，三萬屍骸襲城，南陽皇室的國師都去了，要封閉深淵海，整個海岸線戒嚴。當初管理航道的那群人，但凡被南陽皇室發現的，都拉出去斬了。我把人留在那，不是送死的嗎？”
支仟縷不悅地冷下眸，不覺得死兩個人有什麽大不了。
阮眠頂著渡劫期巨大的氣場壓力，再次補充：“皎厭離如今是我的心頭肉，我暫時可舍不得他死。”
支仟縷終於有了反應，齜牙露出個被惡心到的表情。
緩了好久才將讓自己手臂上豎起的雞皮疙瘩消減下去：“……所以你不準備找了？”
阮眠還是那個政策，能拖則拖，待得魔域徹底亂起來了，很多問題便迎刃而解了：“你總得等咱們過了這個風口吧？梅若成和武辛已經過來求過我，我也答應了再次出手幫他們開航道，給風氏遞了消息出去。魔域的人在外面如同過街老鼠，人人喊打喊殺的，暫時不能用，風氏的還能使喚使喚。但他們現在看我被困在魔域中，肯聽我使喚的人少，忠心耿耿的更是幾乎沒有。我不敢過早地將新神子的事告訴他們，不然他們反過來對新神子不利，咱們就都別想減刑了……”
這倒也是事實，支仟縷低頭喝了一口茶水。
風荷的身份再尊貴，離開風氏核心也太久了，之前手下的人，難保不被競爭對手收攏了過去。以風荷的性格，不到萬不得已，自不打算啟用他們。沒看風氏送來魔域的那個高階藥師，風荷始終都不太搭理他麽。
阮眠看到支仟縷的神色漸緩，見忽悠有效，便繼而道：“別急，即便出現最差的情況，咱們真的被困在魔域中無法作為，我七八年之後也能刑滿釋放了。待我離開魔域，自然會全力尋找神子，新神子可是有減刑罰之能，若是能控制在手中，好處自不必說。”
她說著，笑了兩聲，“這麽大個寶貝疙瘩，我怎麽可能放任她不管~”
支仟縷盯著她良久未語，手指輕扣桌面，似在思索什麽。
末了，淡淡道：“我聽說，南陽的國師在業城發現了神子。據他所言，新神子是鮫人族的。”
阮眠飲茶的手一僵：“哦？真的麽？”
這消息怎麽傳來的？
魔域的人死的死，傷的傷，連掌握航道的梅若成和武辛都因為沒了眼線，對天元大陸的事全瞎全盲了。
……
支仟縷尚未回答，屋外忽而傳來腳步聲，輕巧而歡騰，由遠及近。
阮眠幾乎是瞬間辨認出了來者。
皎厭離端著糕點挑簾走了進來。
先是看了一眼支仟縷，似乎很是詫異他怎麽會出現在了這，但平淡地微微頷首算是招呼，便朝著阮眠過來了，柔聲：“我來給你送糕點~”
他的神情有著恰到好處的懵懂和拘謹，好似全然沒認出來面前這位就是屠殺他族人的罪魁之一。
阮眠有一瞬間的緊繃：“放下吧。我正在和支仟縷城主談事，你先下去。”
皎厭離乖巧地應是，眼神都沒有亂瞟一下，放下糕點就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
支仟縷開口喚住了他。
支仟縷放下了茶盞，眼神輕慢，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眼皎厭離。
離得近了看，鮫人的美貌更具沖擊性。尤其皎厭離是來找魔主的，還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番。便是支仟縷這樣從來欣賞不了男色的，也不得不承認，這鮫人生得確實漂亮，甚至能讓人忽略了他的性別。
支仟縷咧了一下嘴，意味深長：“鮫人？”
阮眠沈聲：“不是他。”
“哦？”
“你別忘了，那位卦師占蔔出新神子在業城的時候，皎厭離還在魔域待著呢。”
支仟縷頓了一下，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。
皎厭離有些“錯愕慌張”地站在原地，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，就看到那兀自癲狂笑起來的人，伸手點了點他：“你說的沒錯。但有他這樣罕見美貌的，必然是鮫人族中的皇族吧？”
支仟縷可是屠殺了一整族鮫人的人，對鮫人還算了解。鮫人的血統越純正，容貌就越美。
就連當年死在他手中的，深淵海一支的鮫人皇，也沒有皎厭離生得好，他的身份毋庸置疑。
阮眠隱隱意識到他要說什麽，雖然不滿於他完全不避著小鮫，但這時候想要將皎厭離支出去已經太遲了：“所以呢？”
支仟縷笑著：“業城當時除了他，確實還出現過其他鮫人。你說得對，按照卦師的預言來說，他的確不會是新神子，但是……”
“有這麽一個鮫人皇族在，你想要收編那新神子應該很容易，用不了等七八年那麽久吧？”支仟縷撐著下巴，“他去不了天元大陸，還不能入海去找鮫人族群嗎？由他出馬，應該比你的面子好使吧？”
阮眠一下沈默了。
在心裏狂罵支仟縷無恥，這變態簡直毫無同理心可言！
他既然都一眼認出了皎厭離的身份，居然還想要使喚他去坑騙自己的族人，還說得如此直接，楞是完全沒把人當人看的。
支仟縷又看了一眼皎厭離，納悶：“怎麽，你還沒有給他打上死契嗎？”
死契，即是大世家專門用來控制奴隸的手段。死契成，則奴隸永不能背叛主人，沙姜明就是這樣的存在，風荷魔主才一直將他帶到了魔域。
支仟縷毫不顧忌，當著皎厭離的面勸阮眠：“還是給他加個死契吧，你不是看上他的臉了，想把他養成小情人嗎？東西得實實在在拿捏在手裏心裏才踏實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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